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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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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澡

穆厘呼吸一滯,將林以玖扶起半摟著,著急地去摸林以玖的右手,“有知覺麽?骨折了?”

林以玖疼得額頭全是汗,聞言甚至還笑了一下,“有知覺,就是一下麻了,別慌。”

能不慌麽?這是他寫字右手啊!

要是為了救他而廢了,穆厘都想立即拿鏟自戕。

“以玖以玖!你沒事吧!對不起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陳北辭一個滑鏟剎車,跌倒在林以玖身旁,想要拿起他那只手,被穆厘阻止了。

穆厘擰著眉說:“受傷了你別碰!”

陳北辭一楞,哭著說:“對、對不起,我一時緊張……以玖你怎麽樣?疼嗎?”

穆厘說:“……手肘翻面了能不疼麽?那頭驢怎麽回事?”

陳北辭哭得直打嗝,“對不起,我、我不知道那頭驢怎麽回事,我就是見它馱著板車有、有些可憐,想給它松松綁,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它,這畜生怕是有些毛病,我怎麽喊它都不停……”

穆厘一聽就怒了,“你給毛驢松綁?有這個空閑你怎麽不給你腦子松松綁?毛驢有沒有毛病不知道,我看你挺有毛病的!”

許是穆厘說得太直白,陳北辭懵得不知如何回話。

就在這緊張的靜默時刻,林以玖忽然笑了一聲,很小聲,但足以讓穆厘和陳北辭聽見。

“……”笑什麽笑,你手不疼了麽你就笑?穆厘想打人。

周圍道士全都圍了過來,眾道士裏會醫術的道士立即來看情況,“林秀才別動,我來看看。”

穆厘讓開位置方便那位道士看診,但依舊蹲在後面半摟著人。

林以玖左手拉住穆厘的手,輕輕捏了一下,小聲安慰道:“沒事。”

穆厘攥緊林以玖的手,沒有說話,一直盯著那位道士,道士皺眉,他也皺眉,道士松開眉頭,他依舊皺著眉。

“林秀才,這樣捏感覺如何?”那位道士一邊檢查一邊問。

林以玖說:“手肘以下發麻,以上還好。”

“發麻!”陳北辭慌得不知如何是好,“怎麽辦怎麽辦?道長你救救以玖啊!”

穆厘瞪著人說:“你閉嘴。”

那道長說:“公子放心,貧道自會竭盡全力。”

道長又檢查了一番,“應當是錯骨了,我得幫你正骨,怕是有些疼,林秀才忍一忍。”

聽到會疼,穆厘把手臂放到林以玖嘴邊, “你咬我手吧,這樣不疼。”

林以玖還未說話,道明拍了拍穆厘的肩,狀作嚴肅地說:“冷靜點穆厘,你手臂上全是泥,你不能讓以玖這麽疼的情況下還吃一嘴泥。”

“……”穆厘頓時想把泥塞道明嘴裏。

林以玖擰著眉笑了好一會,說:“道明師父你再逗他,明日的飯菜就——唔!”

會醫術的道士趁他註意力被轉走,直接上手正骨,只聽“哢咯”一聲,扭曲的手臂恢覆了原樣。

林以玖很小心地抽了一口氣,腦袋後仰靠在穆厘肩上,閉著眼等疼痛感減弱。

道士說:“林秀才,雖說正骨恢覆了原狀,但畢竟錯過位,我還需用木頭將你的手臂固定住,半月一覆診,一個月後方可拆除。”

林以玖睜開雙眼,點了點頭,“多謝道長。”

種樹的地方有很多硬石塊,林以玖撲過去的時候只顧著要護著穆厘,倒是把自己給忘了個幹凈,這一撲,除了右手的傷,背上腿上還有需多擦傷的地方,出了血,透過白衣很顯眼,山上不便治療,還得回道觀。

見此,穆厘松開林以玖,對道明說:“道明師兄,你幫扶一下,我背林同學下山。”說完,便走到林以玖面前蹲下。

周圍一眾道士齊齊楞住,雙腿沒有錯骨,下個山不至於要背吧?

林以玖連忙說:“不傷及雙腿倒也——”

穆厘回過頭,蹙眉道:“衣服摩擦傷口,等血跡幹了,黏在衣服上,撕都難撕。”

這麽聽有些道理。

那位看診的道士說:“這樣也好,能快些下山。”

有了這位道士的發話,林以玖沒有拒絕的餘地,被道明扶著攀上穆厘的背。

背著人走山路不僅挑戰力氣,還挑戰眼力,遇到個不好走的坡還得仔細盯著下。

好幾次林以玖都想說要不他自己走,但他總覺得這句話說出口,穆厘會生氣,雖然他不知道穆厘為什麽會生氣。

回到廂房,穆厘和道明一起把人放下,看診的道士中途去拿藥箱,而跟來的陳北辭站在一旁手足無措。

林以玖靠坐在床榻上,對陳北辭說:“陳公子先回去吧,天黑不好下山。”

陳北辭朝床榻走了兩步,瞧著好似要哭出來,“對不起啊以玖,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
林以玖搖搖頭說:“意外罷了,陳公子不必自責。”

“那你好好養傷,明日我再來看你!”陳北辭說罷快速鞠完躬便出去了,就怕林以玖拒絕。

陳北辭走後,看診的道士恰好來到,跟著來天師座下大師父。

觀內出了意外,大師父必定要過來看一看情況,更別說受傷的還是林家那位虔誠無比的的秀才公子。

看診的道士屬於“無門”,號“無寒”,醫術精湛,有他在,大師父放心不少。

大師父看過情況後,倒也沒有多留,告罪後要離開時,林以玖突然叫停了他。

林以玖說:“大師父,煩請大師父幫以玖一個小忙。”

大師父聞言,已然知曉林以玖的意思,他為難地看著林以玖,說:“林公子受了傷,這本就是觀裏的過錯,豈有和林老爺隱瞞的道理?”

“無須隱瞞,以玖下山後,會自行告知,這段時日,以玖還想繼續在觀裏修行。”

穆厘看了林以玖一眼,有些詫異。

雖然說不會隱瞞,但他猜如果林以玖的父親不問,林以玖肯定也不會主動告知。

林以玖和他父親的關系差到這種程度?

大師父撫著佛塵沈默半響,突然起手輕輕甩了一下,嘆道:“也罷,林公子安心修養。”

“多謝大師父。”

林以玖的傷最重是右手,剩下的都是些擦傷,雖說有穆厘背下山,但血跡幹得快,衣服還是粘在傷口上有點難撕,無寒道長試了幾次,傷口不可避免地被撕裂。

無寒道長花了不少時間才把所有傷口處理幹凈,上了藥綁上布條,他的額上也出了不少汗。

“每日換兩次藥,還有手肘也得敷上,若是有什麽不適,讓人來喊我。”

“以玖知道,謝過無寒道長。”

事情處理完,天也暗了一半,恰好是觀裏的齋飯時間。林以玖想堅持去膳食堂吃,穆厘和道明則反對他去。

就怕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折騰裂了。

三人僵持不下時,門外突然傳來叫聲,“可有人在?”

是道淵。

道明走過去開門,就見道淵道巳和道言三人拎著食盒過來。

道淵說:“想必你們沒時間去吃飯,就擅自主張打了飯過來,飯菜怕是有些涼了,別介意。”

穆厘跟過去,接過三人手中食盒,“不介意不介意,我們正說要怎麽去吃飯,道淵師兄打飯過來,就不用糾結了。”

“以玖的傷勢如何?”道巳問。

林以玖笑說:“無妨,就是擦傷的地方有些多,一處處綁著布條瞧著有些誇張罷了。”

道言說:“背上有傷,晚上睡覺還得註意些。”

林以玖傷了手不方便用筷子,他們還特意準備了木勺,可見其細心。

以前林以玖受傷都習慣自己來解決,沒到動不了那一刻,他絕不會麻煩別人。

自然也不曾有過一堆人圍著他問傷勢,更別提還有朋友打飯過來這種事。

很稀奇。

又覺得……挺感動。

“不方便吃?”穆厘見林以玖停下,問他:“要不要我餵你?”

“……”林以玖很無奈地笑說:“我只是傷了右手,左手完好,不至於提不動勺子。”

道明聞言,立即捏著筷子瘋狂顫抖,狀似無力的模樣說:“以玖不用你餵,要不厘哥你餵我吧,種了一天的樹,我手提不起來了。”

道言緊接著也抖起來:“厘哥啊,我也一樣,挖坑太多,看樣子有些殘了。”

道巳剛想說話,穆厘說:“閉嘴吃飯。”

一群人頓時笑得不能自已。

身上的傷吃飯看書都沒什麽問題,僅有一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順的,那便是穿衣服。

客堂是一間廂房配一間浴房,到了點便可喊人擡熱水過來洗浴,非常地方便。

第一個晚上由於擦了藥,無寒道長不讓洗,林以玖忍了,第二個晚上不洗,林以玖實在忍不了。

洗之前他拒絕了穆厘的幫忙,畢竟還有一只手是完好的,可當他在浴房裏和自己的褻衣鬥爭了一刻鐘都沒折騰好的時候,他後悔了。

不過即使如此,他依然不想叫穆厘幫忙。

至於原因,他還沒想透徹。

他又折騰了半刻鐘,總算把衣服囫圇穿上了。

正要出來時,穆厘在浴房門外喊道:“林同學,你真不要我幫忙?你的傷口千萬別碰水啊。”

“無妨,我好了。”

林以玖說完便從浴房出來,穆厘聽見響聲轉過身,只一眼便楞住了。

平時衣著整潔得體的小秀才,現在卻是一副衣衫淩亂的模樣,再配上他潮紅濕潤、面含羞澀的臉,實在是……實在是……

穆厘從為數不多的詞匯裏,搜刮出五個字——美人出浴圖。

穆厘發楞的時間有點久,林以玖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,他又低頭檢查了一遍,衣服雖然穿得有些亂,但也不至於不得體呀?

“有……什麽不對麽?”林以玖問。

“啊……沒、沒有。”穆厘回過神,指了指他的腰側,“你這裏,沒紮緊……等等,你不會裏面的衣服都沒紮好吧?”

被他說中了,林以玖心想,還真沒紮。

一只手,他不知道要怎麽把兩根繩綁一塊兒。

穆厘看著眼前的書呆子一臉窘迫,頓時樂了,他笑了好一會,說:“回房吧,我幫你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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